时间过得是线日微博发布的二十周年几年视频中,谢天笑在吉他弹唱完《笼中鸟》后,如此说道。从2000年发行专辑《冷血动物》,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20年。
今年5月18日,谢天笑宣布加盟索尼音乐,迎来了音乐事业的新阶段。微博视频中也提到,他将推出一张纪念出道20周年的自选辑,作为见面礼送给乐迷。就在7月15日,自选辑《再次来临》正式上线各大音乐平台,这些旧作在经过重新编曲后实现了摇滚乐与交响乐真正意义上的融合,也蕴含了谢天笑想让中国摇滚被世界听到、看到的初心。
从音乐形式上看,交响乐的严肃优雅、秩序井然,与摇滚乐的放纵不羁、随性之至,的确存在较大差异。音乐理念上看,交响乐给人的印象往往是维护经典,而摇滚则是和时代对话的先锋。
不难理解,把游离于主流之外的摇滚乐,和居于殿堂之上的交响乐结合在一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两种具有高密度的音乐能量要想天衣无缝地结合,需要在形式上取舍、演绎上协调,又要在内核上保留各自的精髓。
在编曲与vocal之间的混音技术上,谢天笑与制作人张彧为追求真实的现场感,经过复杂而精准的调试,把过去我们听音乐的接受视角从观众位置改变到了主唱位置。据了解,在新编版本中,谢天笑还将部分单曲进行了重新的人声录唱,使听者能更真实地融入到听歌情境,让歌曲中包含人声在内的编曲等声音达到真正融合。
以同名单曲《再次来临》为例,原曲将中国民乐融入起源于西方的摇滚,谢天笑自创吉他拨片弹古筝法,其中的古筝伴奏急促如万箭齐发,奔腾在前的仍是马儿般跳脱的人声。在新版本中,加入弦乐之后,人声稍稍靠后,收敛了一些原曲的狂野,达到了柔如山涧细水,疾如狂风骤雨的效果。整体呈现上,与歌词中的冰雪、森林、雄鹰等意象构建起来的静谧与磅礴并存的自然意境更为契合。
所以,这张20周年自选辑,除了在风格上具有摇滚乐+交响乐的实验意义,在内容上更是对谢天笑不同阶段和不同风格音乐的立体呈现。它既是对过往音乐生涯的总结,也代表了他进入事业新阶段的起点和野心。
虽然谢天笑将发布第一张专辑的2000年作为自己正式出道的年份,但其实距离他开始音乐创作已经有30年。早在1990年初,谢天笑就开始创作音乐,1995年底,他在《摇滚北京 III》合辑中录制的单曲《诉说因果》是他第一首正式发表的作品。两年后,他组建了冷血动物乐队。
1999年,乐队与京文唱片旗下的嚎叫唱片签约,第2年就出版发行了首张专辑《冷血动物》,唱片销量达到磁带十五万盒、CD四万张(不含盗版,一说20万张)。同年,冷血动物乐队在中国大陆地区进行巡回演出,后又参加了在日本举行的国际摇滚音乐节。接下来的三四年里,乐队先后两次应邀参加在美国德克萨斯、旧金山的South by Southwest公司举办的SXSW和Mendocino音乐节。
作为谢天笑的首张专辑,《冷血动物》的词作不仅有着丰富的意象,其隐喻也极具人文色彩,在增加歌曲感染力的同时又不失厚度;而上口的旋律搭配极富层次感的编曲,保证传唱度的同时又不落于俗套。专辑发行后,谢天笑也被媒体称为中国摇滚土壤里绽放的奇丽花朵。
谢天笑喜欢用流动的事物来表现生命,借此叩问生命到底是什么。他敬畏生命,也敬畏自己所热爱的音乐,对摇滚新教父的盛名,他秉持一以贯之的谦卑态度:什么样的人可以称得上是教父——我不太不清楚,我对这个称呼不反感,但我没觉得对自己的音乐做了什么称得上教父的事情。
于是,不甘于故步自封的他,一路在音乐上求索。2005年,谢天笑出版了第二张专辑《谢天笑X.T.X》,他匠心独运地将古筝加入摇滚,开始了民乐与摇滚的融合尝试。用他的话说,古筝像流水,摇滚像石头,古筝与摇滚的相融就是独特与桀骜的混血。在乐迷心中,《谢天笑与冷血动物》是西方现代文明与中国古老哲学思想的完美结合体,是力量与思考的化身。据报道,这张专辑创造了当年中国摇滚的销售神线日,谢天笑发表专辑《只有一个愿望》,堪称中国雷鬼乐的开山之作。所谓中国雷鬼乐,是一种结合了牙买加雷鬼乐和东方音乐特质的混合体,既有异域的神秘,也有东方的典雅,二者相映成趣。在2009年的新歌+精选专辑《古筝雷鬼》中,他更是将这古筝、雷鬼和摇滚乐三者做了一次深度融合。
而在谢天笑发行了这两张以雷鬼乐为主打风格的专辑以后,他似乎也同时在远离《冷血动物》时期的愤怒和暴躁,那股来自地下的躁,在2013年发布的专辑《幻觉》中被他融入音乐的复杂编配里。在焦躁扭曲的音墙和宏大流畅的旋律之间,他的野心是用更高的制作水准回归最本真的摇滚乐,这股野心则在今年的自选专辑《再次来临》中更为明显。
谢天笑的音乐始终生长于离地面更近的地方,而绝不把它架空于自身经验和感受以外。无论是将古筝、雷鬼还是管弦乐揉进他的音乐,他始终干脆而鲜明地反对所有形而上学导致的混乱。这才是中国本土摇滚应该有的功能,不刻意讨好主流审美,不一昧追求高雅品味,而是拽着你远离那些空洞泛化无一物的潮流,回归音乐和生活本身。
所以,对于谢天笑乃至中国摇滚的土摇标签,与其讳莫如深,不如直接用作品去颠覆它的词义。将中国土地上特有的生活气息与人文历史糅合进起源于西方的摇滚乐,将其中优秀的音乐元素为自身所用,这条融合之路已经被谢天笑证明是走得通的。
2002年,谢天笑的乐队受邀赴美国演出,他发现在美国每演出一场就能靠门票挣到100美金,而在中国做摇滚乐根本挣不到钱,甚至有了去美国生活的想法。但身在异乡的漂泊感受,迥然相异的文化环境,让谢天笑对于中国的感觉越加明晰深切,这也直接影响了他后来对古筝、马头琴等民族乐器的选用。
3个月后,谢天笑回到了祖国,在北京重组乐队。谢天笑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对此谈到:我当时之所以会走,是因为中国九十年代末的摇滚乐环境太差了,几乎濒临死亡,所以我就想,我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它,而不是逃避。
摇滚青年们曾希望他继续砸下去,最好将一切砸烂,如今的新编版歌曲评论中也有不少关于少了以前那种狂野劲的评论。可他并不愿意为了愤怒而愤怒,为了迎合而写歌,创作音乐更多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他在二十周年的微博视频中说:这张自选辑比较代表自己目前阶段的一种状态。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更内敛的谢天笑式音乐,反而成为他对群体意识的二次反叛,而关于过去与未来、摇滚乐和交响乐的思考,也将在自选辑《再次来临》中被世界看到、听到。